第九章

民政局门口，秦川已经等在那里。

他靠在一辆黑色的宾利旁，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，衬得他愈发冷峻挺拔。

我穿着那条他让人送来的白色连衣裙，化了一个精致的妆，用最艳丽的口红，点缀我苍白的唇。

镜子里的我，美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瓷娃娃。

看到我，秦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，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。

“很准时。”他抬腕看了看表，语气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
我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他，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
他被我看得有些不耐，皱起了眉头，“进去吧，别浪费时间。”

我没有动。

“秦川，”我轻轻开口，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意外，“在进去之前，我想先跟你确认一件事。”

他不耐烦地挑眉，示意我快点。

“协议里说，我要为你生一个健康的继承人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问道，“如果，我生不了呢？这个协议，还算数吗？”

秦川闻言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
“生不了？”他嗤笑一声，“林微，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思。我的律师在草拟协议前，已经拿到了你近三年的所有体检报告。你的身体很健康，非常适合生育。”

“是吗？”我脸上的笑容，带上了一丝诡异。

“看来，秦总的律师，业务能力还有待提高啊。”

我从随身的小包里，拿出了一份文件，递到他面前。

“这是我上周最新的体检报告，你的人，大概还没来得及拿到吧？”

秦川狐疑地接过，目光落在纸上。

当他看清上面的诊断结果时，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。

他的瞳孔猛地收缩，死死地盯着那一行字：“经宫腔镜检查，患者宫腔重度粘连，双侧输卵管堵塞，已无自然受孕可能。医学诊断为：阿舍曼综合征（重度）。”

“这不可能！”他失声低吼，一把攥紧了那张纸，手背上青筋暴起，“你的体检报告一直都是正常的！怎么会突然......”

“很意外吗？”我笑得越发灿烂，“我忘了告诉你，我大学时，曾经为你那位好兄弟江辰，流过一个孩子。”

“那次手术，是在一家不正规的小诊所做的，术后大出血，差点没抢救过来。也就是从那时候起，我伤了身子，再也无法生育了。”

我看着他由白转青，再由青转黑的脸，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。

“你不是把我调查得很清楚吗？怎么就漏了这么重要的一条？”

“江辰为了攀附权贵，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，大概是怕影响他未来娶豪门千金吧。而我，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，也从未对人提起。”

“秦总，你费尽心机，用我父亲威胁我，逼我签下那份屈辱的协议，结果呢？得到一个根本无法完成交易的‘废品’。”

我一步步向他逼近，高跟鞋踩在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，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。

“你想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，对吗？想用一个孩子，堵住秦家长辈的嘴，巩固你的地位，对吗？”

“可我生不了。”

“我这辈子，都生不了孩子。”

“现在，你还要娶我吗？还要我这个无法为你传宗接代的秦太太吗？”

我看着他暴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，从包里拿出那份婚前协议，在他面前，缓缓地，将它撕成了碎片。

纸屑纷飞，像一场迟来的葬礼，埋葬了我的屈辱，也埋葬了他的算计。

“秦川，记住今天。”我看着他铁青的脸，声音不大，却充满了力量。

“放了我父亲。不然，我不介意把这份有趣的诊断报告，连同你的‘求子’协议，一起送到秦家长辈和各大媒体的手里。”

“你！”他气得浑身发抖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他输了。

在他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，输得一败涂地。

我不再看他，转身就走。

阳光穿透云层，照在我白色的裙子上，反射出耀眼的光芒。

我终于，亲手夺回了属于我自己的自由。

然而，我没走几步，身后就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。

“林微，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？”

我脚步一顿，没有回头。

“我秦川想要的东西，就算毁了，也必须是我的。”

“这场游戏，你赢了第一局。但我们，来日方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