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
不出所料，李悦的父母在看到那份足以将女儿送进监狱的证据后，彻底崩溃了。

他们跪在病床前，哀求着李悦，让她“回头是岸”。

李悦躺在床上，面如死灰。她精心策划的“复仇”，最终变成了一个笑话。她不仅没有毁掉我，反而把自己推向了深渊，还连累了父母。

她对我的恨意，在对周彦的恐惧和背叛感面前，显得那么微不足道。

最终，她同意了，将她和周彦心腹的所有聊天记录、通话录音，全部交了出来。

证据确凿，周彦和他的“创科”公司，恶意进行商业诽谤、窃取商业机密的行为，已经无可抵赖。

我没有立刻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，而是将它和我这三天的所有操作，包括对王峰等人的开除、张姐的提拔，以及“积分银行”制度的详细方案，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报告，发给了投资人陈总。

邮件发出去后，我没有等来电话，而是收到了她的一条短信。

【半小时后，来我办公室一趟。】

我心中了然，该来的总会来。

这是最后的审判。

陈总的公司就在我们隔壁楼，我走进她那间能俯瞰整个CBD的办公室时，她正背对着我，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。

“林溪，坐。”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。

我没有坐，而是走到了她的身边，将那份关于周彦的证据材料，放在了她的桌上。

“陈总，我的报告，您应该已经看完了。这是周彦的‘投名状’。”

“是的，看完了。”她转过身，目光锐利如刀，“一场精彩的‘清创手术’。够狠，也够快。”

她拿起那份证据，却没有看，反而问了我一个问题。
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你亲手打破了自己和苏晴建立的‘乌托邦’，虽然重建了秩序，但也让公司彻底变成了一台冷冰冰的赚钱机器。这还是你当初创业时，想要的那个‘有人情味’的公司吗？”

我迎着她的目光，平静地回答。

“陈总，我发现我错了。”

“人情味，从来不是靠老板单方面的施舍和恩惠来营造的。那样只会养出更多的‘李悦’和‘王峰’，她们会把你的善意当成理所当然，甚至当成攻击你的武器。”

“真正的人情味，是建立在清晰的规则和对等的价值交换之上的。”

“我给你舞台，你创造价值；你做出贡献，我给你回报。我们是平等的合作伙伴，而不是饲养员和宠物的关系。”

“只有当每个人都对规则心存敬畏，都明白自己的所得皆是奋斗而来时，这种环境下产生的互助和关怀，才是最真实、最牢固的。”

“这才是苏晴真正想要的，一个健康的、可持续的职场生态。而不是一个需要靠创始人燃烧自己来维持的、脆弱的梦。”

陈总静静地听我说完，眼中那股审视的锐利，渐渐化为了欣赏。

她忽然笑了。

“你知道吗，林溪。当初你那个‘超级产假计划’的方案，我看了，第一个就投了反对票。”

我愣住了。

“因为我知道，这种没有约束的、绝对的善意，在复杂的商业环境和人性面前，一定会爆雷。”

“我甚至断言，不出半年，你的公司就会被这个福利拖垮，不是被财务拖垮，就是被内部矛盾拖垮。”

“李悦的出现，只是一个偶然，但结果，是必然。”

她走到办公桌前，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我。

“我一直在等你，等你什么时候能想明白这一点。”

“等你什么时候，能从一个‘感性的理想主义者’，蜕变成一个‘理性的领导者’。”

“恭喜你，你通过了我的考核。”

我接过那份文件，瞳孔骤然一缩。

那是一份新的投资协议。

投资金额，是原计划的三倍。

陈总拍了拍我的肩膀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笑意。

“周彦的公司，背后最大的股东，是我的前夫。”

“他一直在暗中给我使绊子，想证明我离开他，什么都不是。”

“我投资的，从来不是你那个漏洞百出的福利制度。而是你这个，能在废墟里站起来，并且亲手重建秩序的，人。”

她指了指我带来的那份证据。

“现在，我们有武器了。”

“林溪，我不仅要你活下来，我还要你和我一起，把‘创科’，连同我那个自大的前夫，一起埋葬。”

我紧紧握着那份滚烫的协议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
原来，这场看似由李悦引爆的危机，从一开始，就是陈总对我设下的一场终极面试。

而现在，面试结束，真正的战争，才刚刚开始。